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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留言汤慕白芙洛拉全文小说

汤慕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那么你在怀疑什么呢?”汤慕白又问。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敢做什么大胆的猜测。她的大眼睛无法聚焦般地望着汤慕白说:“这整件事都笼罩在不详里,车祸,死人,陌生来电,失踪……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非常不安。”汤慕白迅速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整件事情,“我来总结一下,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昨天晚上你和布鲁斯在回家的路上目睹了一起车祸,试图救助一名可能叫做迭戈的男子,可是他最终伤重而亡,当时你们并没有看清肇事车辆和司机。之后你们去了警局录口供,结果回家布鲁斯才发现他把迭戈的手机揣了回来,然后布鲁斯用这部手机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自称是迭戈朋友的人打来的,他在得知迭戈身亡的消息后,约布鲁斯见面,想了解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承诺和布鲁斯一同去警局提供线...

主角:汤慕白芙洛拉   更新:2025-03-22 10: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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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汤慕白芙洛拉的其他类型小说《致命留言汤慕白芙洛拉全文小说》,由网络作家“汤慕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么你在怀疑什么呢?”汤慕白又问。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敢做什么大胆的猜测。她的大眼睛无法聚焦般地望着汤慕白说:“这整件事都笼罩在不详里,车祸,死人,陌生来电,失踪……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非常不安。”汤慕白迅速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整件事情,“我来总结一下,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昨天晚上你和布鲁斯在回家的路上目睹了一起车祸,试图救助一名可能叫做迭戈的男子,可是他最终伤重而亡,当时你们并没有看清肇事车辆和司机。之后你们去了警局录口供,结果回家布鲁斯才发现他把迭戈的手机揣了回来,然后布鲁斯用这部手机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自称是迭戈朋友的人打来的,他在得知迭戈身亡的消息后,约布鲁斯见面,想了解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承诺和布鲁斯一同去警局提供线...

《致命留言汤慕白芙洛拉全文小说》精彩片段


“那么你在怀疑什么呢?”汤慕白又问。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敢做什么大胆的猜测。她的大眼睛无法聚焦般地望着汤慕白说:“这整件事都笼罩在不详里,车祸,死人,陌生来电,失踪……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非常不安。”

汤慕白迅速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整件事情,“我来总结一下,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昨天晚上你和布鲁斯在回家的路上目睹了一起车祸,试图救助一名可能叫做迭戈的男子,可是他最终伤重而亡,当时你们并没有看清肇事车辆和司机。之后你们去了警局录口供,结果回家布鲁斯才发现他把迭戈的手机揣了回来,然后布鲁斯用这部手机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自称是迭戈朋友的人打来的,他在得知迭戈身亡的消息后,约布鲁斯见面,想了解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承诺和布鲁斯一同去警局提供线索。布鲁斯抱着助人为乐的精神赶去赴约,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芙洛拉点点头表示同意,“差不多是这样。”

“你试着打过他的手机吗?去他工作的沙之棕榈酒店找过吗?”汤慕白又问。

“前些天他的手机坏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所以这几天他一直没有用手机。我中午看他没有回来吃饭就觉得很奇怪,你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不回来的人。后来到点该上班了我就走了,一下午我不停地给家里打电话,但是都没有人接。我刚刚下班后直接去了沙之棕榈,可是那里的人说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去上班。”

一时间汤慕白也有些没头绪,说不上来究竟哪里有问题。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他如果出了事可怎么办?”芙洛拉极度焦虑。

汤慕白知道芙洛拉的父母早先已经都去世了,只剩下和她感情很好的哥哥布鲁斯,所以她打起精神,试图要开导芙洛拉:“别乱想,布鲁斯毕竟是个年轻人,也许是突然遇到了什么事儿绊住了他没法回家。”汤慕白思索片刻,拿定了主意,对芙洛拉说:“这样吧,咱们现在去你家看看,毕竟他还没有失踪满二十四小时。如果他还是没有回来,我们就去警局,留个档也是好的。”

听到警局这两个字芙洛拉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你也觉得事情不对是不是?你也觉得布鲁斯可能是出事了?”

汤慕白很想否认,但是她想不出来什么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布鲁斯的突然失踪。她只好站起来穿上大衣,拉着芙洛拉出了门。

走到芙洛拉公寓楼下时,两个姑娘抬起头看看了布鲁斯那间临街的卧室,依旧是漆黑一片。她们的心情都更沉重了一些,一路祈祷着上了楼。

芙洛拉掏出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们都愣在了那里。

汤慕白先缓过神儿来,她拽住芙洛拉的胳膊说:“别进去,快报警!”

一个穿着黑色厚大衣的高大男子步履匆匆地走在N市最繁华的街道上,他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他老板的电话。等电话接通后他说:“全都搞定了,做得很干净,放心吧。”

今天虽然是周日,叶心悠仍然起了个大早,这让她觉得仿佛一天的时间都变长了,整个人好像也更加精力充沛。在家里吃过精心搭配的营养早餐后,她开车来到了店里,用一早上的时间整理了这一周的报表,调整了未来三个月的进货预测,回复了中国供应商的邮件,处理了一些杂事,又饶有兴致地浏览了之前搜集的一些店面装潢资料,盘算着如果再能做成几笔大生意,就可以将店面搬到更繁华的街区,再好好装修一番。事实上她已经考察过城东的几处店面,铺租虽然贵一些,但是位置属于黄金地段,颇合自己的心意。

当然了,这些都是她后来告诉汤慕白的,因为当叶心悠精神抖擞地将自己的事业推向下一个高峰时,汤慕白还在家中昏睡,她临近中午才爬起来,在楼下买了三明治和蔬菜沙拉带到叶心悠店里一起吃午餐,顺便告诉了她昨晚发生的事情。

叶心悠听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像看电影似的。”

汤慕白一边把最后一片生菜塞进嘴里一边答道:“就是说啊!你可以想象我们推门进去那一瞬间有多惊讶,他们家所有房间好像整个被人放进锅里用大火翻炒了一遍!东西被拉得乱七八糟,椅子倒在地上,抽屉都被拉了出来。”

叶心悠的表情像是在想象把她卧室里昂贵的床单和枕套放进油锅里烹炸,汤慕白知道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恐吓。

“所有迹象都表明有人闯入了芙洛拉家,而且似乎在搜寻什么。但问题是,她父母去世时并没留下多少财产,她自己在咖啡馆做服务员,布鲁斯在沙之棕榈酒店做调酒师,他们又不是住在高档社区,所以我想入室盗窃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再加上稍早前他们目睹的那起车祸,我认为应该还是和布鲁斯的失踪有关。”发表完意见,汤慕白期待地看着叶心悠,渴望得到一些认同。

坐在她对面的叶心悠则陷入了沉思,汤慕白用眼神催促她发表意见。几秒钟后叶心悠说:“我觉得是时候升级一下我店里和家里的报警系统了。”

汤慕白:“……”

“警方怎么说?”叶心悠问。

“昨晚警察到后就检查了芙洛拉的公寓,收集指纹等线索,他们发现门锁并没有被破坏,怀疑盗窃者使用了专业工具撬门。警方给芙洛拉录了口供,也记录了布鲁斯失踪的事情。目前警方已经在努力寻找布鲁斯的下落了,现在芙洛拉没地方去,先住在我家里了。”

叶心悠啧啧两声,表示很遗憾。“目前除了祈祷布鲁斯平安外没有什么能做的了,我们只能等警方的消息。”

她们收拾完矮几上的残羹剩饭,叶心悠斟出两杯咖啡。汤慕白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啜着咖啡欣赏她店里的那面屏风,越看越觉得满屏风上写得都是三个字——我很贵。

“心悠,你那单大生意如何了?”汤慕白问道。

叶心悠看看腕表,洋洋得意地答道:“今天下午我和傅太太约了在他们城东的家里见面。她想要翻新装修那栋宅子,她的构想是改装成新古典中式风格的,所以找我过去看看,在装饰方面给点建议。”

“城东?你爸妈住的那片儿?”汤慕白惊诧道,“上次你说过的豪门指的就是傅家?”

“正是!傅家原籍广东,移民来A国后经过几代人的奋斗,现在在A国华人商圈里算得上是翘楚了,在整个商界也是根基深厚。到傅先生这辈更是开疆扩土,他现在可以说是代表着整个大洲的华裔势力。傅太太母家是上海人,你没见过她,穿戴用度那叫一个讲究!”叶心悠一口气给汤慕白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那也是,只有这样有底蕴的家族敢请你帮忙装饰新居。大件儿小件儿地买下来可以换几百个我了。”汤慕白撇撇嘴说。

叶心悠对汤慕白翻了个白眼:“才买几百个?后面少了几个零吧?”

汤慕白骇笑:“有道是慈不领兵,义不掌财,古人诚不欺我也。”

“我和那些卖俗里俗气的便宜货假货的纪念品店可不一样好吗?这里摆的每一件都是我跑遍全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再加上满足顾客个性化的需求和贴心的服务,绝对物超所值好吧!就拿这架屏风来说……”

眼看叶心悠又要开始夸耀这架把汤慕白拆件儿卖了也买不起的屏风,她赶紧打断了好友,指了指她的手表说:“你最好准备出发吧,迟到了可不礼貌哦。”

叶心悠跳起来去补妆。她今天穿一件米色连身套裙,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优雅的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发髻的右边斜插着两个小玉簪,露在发髻外面的簪头泛着莹润的青白色的光泽,十分好看。

她一边换上新置的马诺洛高跟鞋一边对汤慕白说,“老规矩啊白白,你帮我看半天店,晚上请你吃大餐!”说完她抄起沙发上的新款驼色大衣,挥挥手优雅地离去了,剩汤慕白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她美轮美奂的店里。

汤慕白打开电脑,将修改好的《首尔美丽之旅》发给了她的老板康威尔女士。

从某些方面来说,康威尔女士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板,她对所有她认为重要的事情都会亲自过问,尤其是稿件。而且她是那种“只要你写好了稿子不管多晚都发给我先看看”的老板,汤慕白不知道她的老板是否有休息时间。

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情,闲下来的汤慕白不禁又开始琢磨芙洛拉的事情。

昨天她们报警后赶来了两个巡警处理这件事,芙洛拉的家被暂时封了起来,她只得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搬去汤慕白家借住。不知她昨夜经历了怎样的辗转难眠,今天一大早她就已出门了,想必是去了警局打听消息。

汤慕白拨了芙洛拉的手机,响了几声没人接听,她担心芙洛拉正在和谁谈话或者事情有什么进展,便挂断了电话。


芙洛拉走出了家门,在冬天的寒风里整个人看上去很苍白。她信步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以前工作的三只猫咖啡馆。

“布鲁斯是个好孩子,我真是感到非常遗憾。”前老板怀特先生向她表示慰问,“你要坚强些,相信警方很快就能找到凶手的。”

“谢谢你,怀特先生。”芙洛拉答道,“我还过得去。”

“想吃点什么随便点,都算在店里的账上。”怀特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开了。

芙洛拉回过身看到了刚刚推门进来的弗兰克·柯林斯警官。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弗兰克在芙洛拉对面坐下。

“你怎么来了?”芙洛拉难掩惊讶。

“现在是午饭时间,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柯林斯警官,你不用这样的。”芙洛拉颇为感动。

“比关心更多。”弗兰克说,看到芙洛拉泛红的脸颊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在芙洛拉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他拿过菜单岔开话题,“班克斯小姐,能劳驾推荐一下这里的午餐什么好吃吗?”

直到离开报社大楼一个人走在午后的街道上时,汤慕白还是很兴奋。她意识到也许不一定需要那个“对的人”,一件“足够好的事”也可以很大程度上淡化宋世琛所带来的伤痛及这之后一切负面事情的影响。此刻汤慕白觉得精神焕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她想大概叶心悠上身也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汤慕白到家时芙洛拉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嘿,你回来的好早!需要喝点什么吗?我刚刚做了茶。”芙洛拉向她打招呼。

汤慕白脱掉大衣点点头,“好啊,谢谢。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我出门转了转,去三只猫坐了坐,遇到了怀特先生,他真是个好人。”芙洛拉说,“我准备明天开始出去找新的工作了。“

汤慕白讶异地看着她,“你不多休息几天吗?”

“休息是没用的,我总要做些什么,否则我闲下来只会心慌意乱,陷入痛苦但又无处发泄。”

“明白。”汤慕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很抱歉,我知道现在是你的困难时刻,但是这两天我来了个大活儿,会非常非常忙,可能无暇照顾你,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垮掉的。在抓到杀死布鲁斯的凶手并看着他付出代价之前我是绝不会倒下的。”

看着芙洛拉坚定的深褐色眼睛,汤慕白突然间生出一丝的愧疚。芙洛拉在面对如此之大的打击时仍能振作起来努力生活,而她却在和了宋世琛分手后过了几天蒙头躺在床上思索人生闭关不出的日子。叶心悠在第三天的时候破门而入将汤慕白从床上拽起来扔进了浴室,然后带她去吃了麻辣火锅,她在吸入第一口混合着辣椒和麻椒的香气被呛出眼泪后,终于痛快地哭了一场。

“不用担心,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芙洛拉说,“我之前在烹饪学校学做糕点就是想自己创业,做自己喜欢做且擅长做的事情。布鲁斯非常支持我,还说要攒钱给我开一间蛋糕店。现在虽然他不在了,我还是要坚持下去,他知道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芙洛拉说着,又有泪光在眼中闪现。

“你忙起来也好,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相信案子很快就会告破的。”汤慕白赞同道。

汤慕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消化卡罗尔发给她的资料。原来傅家自移民到此一直从事商业活动,自茶叶起家,几代人将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经覆盖多个领域。如今的一家之主史蒂文·傅自名校毕业,他管理自家生意时,除了华人的传统强项餐饮业和百货业,还将家族企业扩展到了服装和制造业的领域。在留学潮刚刚兴起的时候,更是深入教育领域分了一杯羹。有消息称,正是因为进军教育领域让傅先生萌生了参与政治的念头。至于家庭方面,傅先生在游历欧洲时遇到了现在的傅太太。傅氏夫妇育有一子一女。之前有报道称夫妇俩对待子女的教育问题即严肃又开明,一方面在基础教育上毫不松懈,遍请名师,中西合璧,而另一方面,他们对于子女今后的人生道路却秉持不干预的态度,没有像传统的中国父母那样告诉孩子一定要上名校,一定要出人头地,也并没有强迫他们继承家业,而是全力支持他们的喜好和兴趣。傅家长子克里斯是目前N城警局最年轻的探长,他们的小女儿阿莱西斯目前在巴黎一间名校修习时尚和设计。

汤慕白的眼睛往下扫去,思维却停在了刚刚那句话。

等等,谁?

她快速翻到资料的最后几页图片资料,里面有一张摄于去年的傅家合影。傅氏夫妇身后站着的那对男女,不就是来叶心悠店里买了一对和田玉手镯的人吗?那个站在左侧的年轻男人,正对着镜头温和地笑着,可不就是傅探长嘛。

那天傍晚汤慕白去了叶心悠家,叶心悠心情颇好,亲自下厨准备晚餐。

“所以说明天晚上傅家聚会上我能看见你咯?”叶心悠歪着脑袋对汤慕白笑道,换来汤慕白疑惑的眼神,“傅家那个酒会,我也收到了请柬。傅太太邀我参加,说有几个朋友想要介绍给我认识。”

不需她再解释下去汤慕白也明白,这意味着又有潜在的大生意在等着叶心悠了。

汤慕白不说废话切入今天的主题:“关于傅先生傅太太傅家的生意傅家的亲戚朋友还有他们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你都知道些什么?”

如果说汤慕白身边有什么人能给她卡罗尔小姐也找不来的新鲜资料,尤其是关于恩怨情仇这方面的八卦,那绝对当属叶心悠。她从事的职业要求她必须及了解这城里尤其是华人圈子的弯弯绕绕和人情世故。再加上那颗冰雪聪明一点即通的七巧玲珑心,成就了她这个蛰伏于一间古董店的八卦百晓生。

汤慕白一边享用着她最爱的甜品赤豆酒酿圆子,一边听叶心悠侃侃而谈。一碗酒酿圆子见底,她也对这家人多了许多了解。

比如傅先生在政治圈儿里和哪些人交好,对哪些人只是趁着场面应付应付(据叶心悠推测是这样),比如傅太太对儿女择偶的要求颇高,比如傅少爷和傅小姐目前应该是单身等等。

“那傅家在北美富豪榜上能排第几?”汤慕白有心难为叶心悠,她知道叶心悠是那种绝对做不到信口胡邹一个名次的准确性强迫症患者。

果然,叶心悠的眼睛转了几圈说,“我只能说,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

汤慕白在心中记下几个要点,准备回家再推敲推敲。她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布鲁斯的案子上。

“你目前有什么想法吗?”叶心悠问。

“没有,脑子里乱成一团。我看不出布鲁斯和那个死去的迭戈有什么联系,布鲁斯可以算是这城里最遵纪守法又上进的年轻人了。但是从他失踪到被人枪杀,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像是随机发生的,他更像是被人费尽心机骗出去然后杀死的。但是这就又绕回来了,杀他的人动机是什么呢?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赶在和迭戈一起出事呢?”

“杀人的动机可太多了,这世道人心浮躁,为了鸡毛蒜皮一点事也能动刀。名利,钱财,爱情,嫉恨,精神病患者,甚至是一句口角,都有可能让布鲁斯送命。”

不得不承认叶心悠说的很对,傅探长也说他们目前毫无头绪。

饭后她们站在叶心悠衣帽间的大镜子前试穿晚礼服,所以后半段谈话的主题就理所应当地变为“白白是多么需要买一双马诺洛高跟鞋啊”。

叶心悠指着自己的一双马诺洛经典款对汤慕白鼓励地说,“我亲爱的白白,你踩在这样一双漂亮的高跟鞋上一定能看得更远!”

她毫不吝啬地向汤慕白传授了如何练习并适应穿高跟鞋,“最理想的练习场地当然是超市啦,货架间的走廊的平整又笔直,借着挑选物品的时机你要踮脚或弯腰,可以训练良好的仪态。”看见汤慕白的白眼她又补充道,“当然了你现在也很美!我的重点是,在超市进行练习的时候,如果你感到累可以扶着手推车,如果实在忍受不了也可以分分钟换回平底鞋,毕竟你平时的穿着打扮在超市那样的地方是一点也不失礼的。”

汤慕白听见这个评价跳了起来:“我平时的打扮很失礼吗?”

话虽这样说,汤慕白却在心里暗暗盘算,等芙洛拉的心情稍好一些后一定要拉着她去逛街,也许可以帮助她快些从伤痛里走出来。毕竟买买买是个大招,且对绝大部分女性疗效显著。

年轻的女孩坐在N城机场的候机厅例,她身边放着简单的行李,但是眼睛里却写满了悲伤和忐忑。已经好几天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这很不寻常。

她今早冒险给他的手机打了电话,信号被切断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不祥之兆,她知道她不能继续坐在这里等待了。他们之间有过约定,一旦出现如今这种情况她应该怎么做。他明明白白地给她讲过应该如何应对,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真的要照他的指示行动起来。

尽管悲伤,尽管一肚子问题,但是她必须行动起来。


“芙洛拉曾说布鲁斯有过一个女朋友,名叫阿曼达·帕克。我们现在出发去和她谈谈吧,她是咱们手上最后一条还未开发的线索了。”克里斯说道。

三人根据芙洛拉提供的资料找到了也在沙之棕榈酒店工作的阿曼达,她是个长着一头褐色浓密卷发漂亮的姑娘,在前台做接待工作。

“阿曼达·帕克?”克里斯问。

“我就是,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阿曼达带着酒店接待人员的标准笑容答道。

“我们是N城警局凶杀组的,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阿曼达将他们带向了大厅的休息区,汤慕白注意到她的表情里透出的悲伤。

“你们是为了布鲁斯·班克斯吧?他的事我听同事们说了,也知道你们早晚会来找我问话。”阿曼达开口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杰夫问。

“因为我是他最后一个女朋友。”阿曼达答道。

“你怎么肯定他之后没有交过其他女朋友?你们常联系?”

阿曼达用漂亮而哀伤的眼睛看了一眼三人,缓缓道:“不,我们分手后就不怎么问候了。但是我依然非常爱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阿曼达勾起了回忆,竟有些哽咽,“我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另一个女孩。那个姑娘是他妹妹的朋友,好像是个中国人。布鲁斯亲口向我坦诚说他心里爱慕着那个姑娘,但是他自己觉得配不上她,她好像学历很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在《N城之眼》工作。布鲁斯一直有些自卑,所以我想他们没有在一起。”阿曼达说着用中指抹掉了流出了的眼泪,“他在我心里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不应该因为那个女孩的条件比较好而自卑,但是当时我是那样自私,并没有告诉他这些话。上帝啊,如果可以重来,我真希望自己那时鼓励他向那个女孩表白,这样至少他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阿曼达说到这里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捂着脸大哭起来,整张面孔哭得通红,眼妆也花掉,整个糊在肿起的眼皮上。

汤慕白听到这里突觉仿若踩中了一颗闷雷,整个灵魂都几乎被劈裂成碎片震出体外。此刻她如坐针毡,耳朵里轰隆隆地响,眼泪早已忍不住滚落腮边。

片刻后,在杰夫的安抚下阿曼达平复了心情。“抱歉,我实在是太难过了,这些天心口一直堵着这一团,实在不知道能跟谁说说。”她又接过克里斯递去的纸巾擤了擤鼻涕,“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们尽管说。”

汤慕白回过神来,忍着喉头到鼻腔的酸涩,转身偷偷擦去眼泪,只是一张脸已然褪尽血色。

克里斯刚刚已瞧见了汤慕白的反应,知道阿曼达口中的中国女孩必是慕白无疑,也猜到她本人怕是这一刻才得知这件事情,心神受到巨大冲击。只是此刻还顾不上安抚她,他向阿曼达提问道:“你们曾经关系亲密,那布鲁斯有无和你提过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

“没有,他这人从思想到生活都很简单。而且他是个很温和的人,我从未听说他和谁结过仇。”

“他有没有经济方面的困难?”

“没有。他们住的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兄妹俩都有工作,虽然赚的不多,但是两人平时也没有什么大的开销。”

“他在公司有什么竞争对手吗?比如和谁争夺升职加薪的名额之类的?”

“没有那样的事。他是我们酒吧调酒师的一把手,没有谁对他的专业技能不服气,因此他在调酒师里应该是挣得最多的,可以说在本公司里他没有竞争对手。”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汤慕白失魂落魄地回家,一路上她的脑海里都反反复复地转着阿曼达的话。下班时克里斯本想送她,但是她拒绝了,此刻她心情复杂而苦涩,不足为外人道也。

回到家时,汤慕白发现芙洛拉不是一个人。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听到她进门,转过头来。

“弗兰克·柯林斯警官?”汤慕白很惊讶,继而想到莫非又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神经又再次紧绷。

“汤小姐,你好。”他站起来,很腼腆地冲汤慕白笑着打招呼。

但是他的一脸笑意没有驱散汤慕白的紧张感,她追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什么事也没有,别紧张,”芙洛拉招呼汤慕白在沙发上坐下,“弗兰基只是来告诉我警方的取证工作都已经结束,我可以搬回家了。”

弗兰基?汤慕白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芙洛拉的称呼,脑中的粉红小警报探测到疑点立刻滴溜溜地转起来——弗兰基?什么时候芙洛拉开始叫他的昵称了?

芙洛拉转身进厨房去为汤慕白倒茶,丢下她坐在厅里尴尬地和弗兰克警官大眼瞪小眼。

“对不起,我反应太过了。”汤慕白向他道歉,“没人希望别人一看到自己就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请你千万不要介意啊。”

“不用放在心上,汤小姐。”弗兰克说,一双蓝色的眼睛里满满是善意,他的好脾气却让汤慕白更不好意思。

当下汤慕白决定挽留弗兰克在家里吃晚餐,一是为了表示歉意,二是经过察言观色,汤慕白发觉弗兰克警官是能让芙洛拉重新振奋起来的一剂良药。为避免这两位不自在,她抢占厨房独自准备晚餐,并拒绝那两人任何形式的帮忙及旁观。

没过多久汤慕白就变魔法似的摆满了一桌,一顿饭间三个人相谈甚欢,桌上的菜被风卷残云般消灭的一干二净。

芙洛拉亲自送弗兰克离开,回来时唇边还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真为你开心,亲爱的。”汤慕白对芙洛拉说,她们捧着热茶站在阳台上看夜景。汤慕白很喜欢N城的夜景,繁华,闪烁,让人忘记孤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今天我们去见了阿曼达·帕克,她提到到了一些关于布鲁斯的事情……”汤慕白不知怎样说下去。

“你都知道了?”芙洛拉看着她问。

汤慕白点了点头。

“那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没错,布鲁斯是暗恋过你,我猜他自从认识你以后就喜欢上你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各方面都配不上你,再加上当时你和宋世琛在一起……所以布鲁斯自己并不告白,也不让我告诉你。”

汤慕白听着芙洛拉的话,又想到布鲁斯把亡母的遗物也送给了她,“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太糟了,我永远无法告诉他我有多么喜爱他这个朋友。”她说着泣不成声。

芙洛拉反搂住了汤慕白的肩膀,多日以来第一次反过来安慰她:“我们都是他爱的人,所以咱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样他才会开心。”

汤慕白点了点头,夜风拂过她泪湿的脸颊,略微有些刺痛。

“现在是需要我坚强的时候,”芙洛拉看着远方说道,“我要看着伤害布鲁斯的人被绳之以法,并受到惩罚。我要开心地过以后的生活,替布鲁斯感受这世上的快乐和温暖,以及一切他还没有来得及体会的美好。”

汤慕白用袖子擦干眼泪,表示认同,她默默发誓破案之前再也不哭了。“你和弗兰克警官已经很熟了吗?”汤慕白转移了话题。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很熟。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询问我的情况,我想是为了案子。之后我们在三只猫里遇到,感觉他是特意去找我的,那天他安慰我,我们聊了很久。”

“我觉得弗兰克对你有意思,你对他也是一样的对不对?”汤慕白八卦道。

芙洛拉笑了,“我对他的感觉嘛,很特别。”她似是在斟酌用词,“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不好过,他给了我很强的安全感,让我安定心绪,每晚得以成眠。当然你的支持和帮助对我也非常重要,但是你懂的,这是不一样的感觉。”

汤慕白点点头表示理解,“真的,我为你感到高兴。”

“谢谢。”芙洛拉答道,“明天我就准备搬回去了,弗兰克会来帮我。”

两个女人裹着厚厚的披肩,看着外面的夜景。汤慕白想起她在西班牙萨拉曼卡交换的那年冬天,第一场雪下下来,她和同住的小伙伴们也是像现在这样,端着热饮,披着厚披肩,一起挤在临街的阳台上。大街上三三两两地经过刚刚在咖啡馆看完球赛的年轻人,楼上的她们和楼下的年轻人互相招手问候……多么无忧无虑的一个晚上。




汤慕白的大杯拿铁快要见底的时候叶心悠还没有到,她打电话来说古董店里突然有急事要处理,所以不得不让她的好友在三只猫咖啡馆里继续等待。

汤慕白已经习惯了好友忙碌的生活,她打开笔记本准备一鼓作气写完那篇探究韩国整形手术整个过程的连载报道,她已经进行到了术后恢复之食疗的部分。

“……因此术后的一个月里应当避免摄入辛辣、过烫,过硬的食物,以及海鲜、热带水果等易致敏的食物。而另一些食材则有助于预防局部肤色变深,并能促进伤口愈合,你可以多尝试这些富含维生素C、维生素A和胶原蛋白的食物……”

她必须在下周二前把稿子交给康威尔女士——她的老板。

康威尔女士三年前加入《N城之眼》,以席卷一切的姿态重新组建起一支为她冲锋陷阵的团队,希望以新的骄人成绩让那些将她挤出《都市报》的家伙们追悔莫及。康威尔女士的法宝是让一切新闻元素在她的刊物里得到平衡:主菜是针砭实事的国际政经要闻和权威专栏,佐以香甜可口的时尚资讯和新鲜热辣的娱乐八卦,方能成就一份最地道的康氏菜单,让每个N城居民都能从中品到期望的滋味。短短的时间里《N城之眼》报纸已经衍生出了杂志版半月刊和一个下载量持续走高的手机应用,它的用户每日都可收到量身定做的各类即时报道。汤慕白从学校毕业时康威尔女士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而她则抱着成为一流大记者的美好理想来到《N城之眼》。

悲剧的是这两年看起来汤慕白却离最初的理想渐行渐远了。然而依旧值得她感到庆幸的是,康威尔女士绝对算得上是个大方的老板,她开出的工资足够汤慕白在N城过着舒心的生活,至少在这个昂贵的都市里不必和别人一起合租公寓,甚至为讨厌的室友闹心。

抬头间,汤慕白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另一个好友芙洛拉。只见芙洛拉急匆匆地走进来,径直走进了员工换衣间,几分钟后她穿着三只猫服务生的工作服走了出来,开始在柜台后招待客人。汤慕白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嗨慕白,你好吗?”芙洛拉转过身来看到汤慕白显然有些惊讶,她们隔着吧台拥抱了一下,吻了吻对方的脸颊,“我以为你还在首尔。”

“是啊,原计划我下周才能回来,但是收集材料的过程非常顺利,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汤慕白解释道。

“小可怜儿,现在你的生活中好像只有工作了,为什么不在首尔多呆几天呢?就当散散心啊。”芙洛拉尽量避免提到宋世琛的名字,她一边跟汤慕白闲聊一边开始心不在焉地擦拭台面。

之所以说她心不在焉是因为通常情况下,芙洛拉至少要将台面来回擦拭三遍,还要弯腰就着光线看看是否真的擦干净了。可是她今天只是随意地用台布擦了擦水渍。

“给你来点什么吗?”芙洛拉问。

汤慕白摆了摆手表示不要了,“其实首尔也没什么好呆的,什么都小小的,没有好玩的,也没有好吃的。街上的独立咖啡馆一抓一大把,但是没有一家的手艺比得上你。再说我还要回来浇花。”汤慕白不甘示弱地列举出许多提前回来的理由,每一条都看起来十分充分。

芙洛拉没有反驳他,只是给了她一个“你就自欺欺人吧”的表情。

“今天是你在三只猫工作的最后一天吧?”汤慕白问。

“是啊,在这儿做了快四年,终于下定决心换换了。”芙洛拉叹道。

“你做的没错,你辛辛苦苦学烹饪,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开一家自己的餐厅吗。”汤慕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对,你说的没错。”芙洛拉赞同道,“现在我需要做的是站好最后一班岗。”

一位客人走过来要了一杯摩卡,芙洛拉点完单后开始动手冲制。不知道为什么,汤慕白总觉得芙洛拉今天看起来相当的不安,她的表情清楚地写着“紧张”两个字。在她端起咖啡准备给客人送过去的时候,汤慕白拦住了她:“芙洛拉,你这杯摩卡里好像少了点可可酱。”

芙洛拉低头看了看咖啡上漂浮着的雪白的奶油继而低咒道:“见鬼!你瞧我这是在做什么。”她说着急忙转过身去找装可可酱的瓶子。

“出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脸色可不太好。”汤慕白关切地问她,“你不舒服吗?”

“不,没有,我……嗯……很好。只是今天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芙洛拉解释着,看上去仍然非常心烦意乱,“毕竟我对这里有些感情,而且我这次是裸辞,不成功就饿死。我有些紧张,我一紧张就会胃疼,你知道的。”芙洛拉说着端起咖啡送给客人后又飞快地返回来,这时又有新的客人过来点单,汤慕白不想打扰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外面的街道,汤慕白渐渐开始发呆,不由自主想到了宋世琛。

他们在读书时相识,在一起三年多。

三年的时光。

到现在他们已经分手快半年了。提出分手的是宋世琛。

他提出来,汤慕白同意了,就是这样简单。那天他们连一个朋友般的拥抱也没有给对方,仓促得仿佛在说:“前面就是地铁站了,我就不送你过去了。”那一刻汤慕白也并没有像小说里的女主角们那样痛哭流涕,她只觉得很困惑,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以前和她高谈阔论计划将来的人说离开就离开了。汤慕白在分手后的一周里都没有哭过,现在想起来也许是因为直到过去了一周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分手是真的发生了。

简单来说,她只是很平静地甚至有些傻气地接受了宋世琛的分手理由:我们没有将来。

汤慕白到现在也不知道宋世琛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你明显是得了失恋病,只不过症状和一般人不一样而已。”叶心悠在她分手后的第三天曾经给出了这样的诊断意见。

“那我还有救吗?”彼时汤慕白嬉皮笑脸地问。

经过分析论证,叶心悠主治医师和芙洛拉副主治医师一致同意,当汤慕白遇到下一个更好的男人时就会毫不费力地将宋世琛清除出自己的记忆。

汤慕白想也许是两位好友多虑了,有时候她有些怀疑自己在感情方面也许根本是个很冷淡的人。在分手之后她没有过多地为这段感情哀悼,甚至没有过多地回想过去的时光。

不过她倒是更忙了。康威尔女士交给了她更多的采访任务和主题,即使写完了稿件她也经常在报社加班到很晚,也花了更多的时间在阅读和修改稿件上。

然而当她如今天这般闲下来的时候,如同告诉旋转的陀螺一旦停下就会跌倒,她发现自己还是会想到宋世琛。这一刻和刚分手那会儿的区别是,现在想起来宋世琛,觉得他就像是一个上辈子时认识的人,陌生的很。

不过,说到更好的男人,这倒是汤慕白近几日经常思考的事情。她尝试赋予它更具体的定义以免自己错过这个所谓的“更好的男人”。他该是什么样的人呢?就在这样一个初冬的下午,汤慕白不用上班,她只是坐在窗边看着路上的行人时,突然心底升起一阵悲凉的自我怀疑。

我还要这样生活多久?汤慕白问自己。

就在汤慕白盯着窗外的街道出神儿时,叶心悠打来电话,她愉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催促汤慕白赶快出发,咖啡时间取消,直奔拉芳达餐厅碰面。

离开之前汤慕白走向吧台和芙洛拉打招呼,“我约了心悠,要先走了,如果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好吗?”

芙洛拉回给她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拉芳达餐厅是汤慕白做美食专题时发现的一间西班牙餐厅,那里卖正宗的冰镇桑格利亚酒,海鲜汤和海鲜饭。早午餐的时间去用餐,能吃到酥糯的吉事果配香浓热巧克力,味道和她在萨拉曼卡街头吃到的一模一样。

当汤慕白到达拉芳达餐厅时叶心悠已经在那儿了,她穿着崭新的洋红色裹身裙,看上去红光满面并且心情不错。相比之下汤慕白这个失恋者就显得格外灰头土脸,就好像曾经数学考试不及格后的惨况。

汤慕白脱掉外套,在叶心悠对面坐下。她们俩飞快地点完餐,直入正题。

“说吧,有什么好事?”汤慕白催促道。

叶心悠小姐并不着急,她从侍者的托盘里接过香槟轻轻地抿了一口,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才道:“你知道现在中国的顶级刺绣在上层社会圈子里很火哦?我假设你知道。那我也假设你知道,我在北京和江浙刚刚好都认识那么几个好友,手上的货绝对够刺激。上个月我选了几件珍品摆在店里,今天就有金主找上门了!而且很有可能这次我还能和上层社会的主顾搭上关系,那我以后的生意可就稳赚不赔了!”

汤慕白想起了上个月叶心悠从国内倒腾回来的那架小叶紫檀屏风,上面有着繁复精致的绣面。当时她还以为叶心悠要进军奢华家具市场了,没想到她的重点在刺绣上。

一顿饭间叶心悠越讲越兴奋,从粤绣的市场前景讲到有些年头的老绣品的收藏价值,期间还加了一杯香槟接了一个电话,并对中国禁止交易乾隆六十年以前的绣品而表示遗憾。

汤慕白望着她整个人都闪耀着准成功女性的光辉,又想到自己不仅在二十六岁的高龄失婚,事业方面前途也惨淡得可怜——如今她只能写些时尚报道逗康威尔女士开心,确切的说康威尔女士让她站着写一篇抹茶口味的文章她就绝不敢坐着写一篇提拉米苏口味的。但汤慕白每天却还在心里抱着小小的希望,但愿她的老板能早日开恩将她推上条正道儿,报道严肃主题和国际事件。神思一转她又想到自己念中学时数学总不及格,升入高二后眼看高考在即,不得不静下心来和数学死磕,成绩也终于缓慢提升。所以说学渣不可怕,学渣不放弃才可怕。

但话说回来她真的很为叶心悠高兴。她们是自初中起就好得分不开的朋友。中国好闺蜜就应该以她们俩为模板。高中毕业后叶心悠随家人移民到了A国,汤慕白也申请到了A国读大学。叶心悠学管理,汤慕白学西班牙语语言文学。她们的友谊也得以在这里继续。

“汤慕白!你要摆着一副死样子到什么时候哇?”叶心悠气得喊出了汤慕白的全名,“你可是我心目中N城的王牌记者,不会为了一个死男人蹶不振吧?我还指望和你一起展望未来畅想人生呢!你别扔我一个人在理想的道路上狂奔呀,没有你我就是裸奔好嘛!”

“想要逼死我的还有我的工作和我的老板……”汤慕白喏喏地小声反驳道,叶心悠一喊她的大名儿就说明出事了,但是看着叶心悠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决定不做那个扫兴的人,于是慕白举起酒杯和心悠轻轻碰了一下,央求她继续讲讲那笔即将到来的大生意。

和叶心悠分开是已经快十二点了,不得不承认她在安慰鼓励人这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以前上中学时她就曾在汤慕白和数学斗智斗勇的持久战中贡献过不少的(精神)力量。

令汤慕白惊讶的是,走到家门口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不要误会,不是迷途知返的宋世琛,而是芙洛拉。她抱着胳膊坐在汤慕白公寓门口的台阶上,长长的卷发垂下来遮住她那张明显具有拉丁血统的姣好面庞。


正头疼间有人推开了店门,一对年轻的亚裔男女走了进来。汤慕白迎上去招呼他们,说着“欢迎光临,请随意挑选”。

他们俩冲汤慕白友好地笑了笑,看上去都是家教很好的人。那女孩儿很年轻,一双眼睛很是灵动,她似乎对店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感兴趣,每个柜台里都有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一时间只见她的身影满店乱飞。和她一道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厚呢大衣,看上去要沉稳很多,跟在她后面慢慢地走着。

汤慕白走到后面的茶水间泡了上好的碧螺春端出来,就看到女孩儿停留在饰品的柜台前,指着一只玉镯对男人用中文说:“克里斯你快来看,这镯子好漂亮,送给妈妈正好不过!”

汤慕白心道好一双登对的人儿,看来是在给婆婆挑礼物呢。她将茶杯递给二人,他们接过茶道了声谢谢。

汤慕白用纯正的普通话说:“女士好眼力,这是我们店里成色最好的一对和田玉镯了,我取出来给你看看吧?”汤慕白找出柜台钥匙打开柜台,小心翼翼地取出玉镯拿给他们看。

女孩儿将玉镯捧在手心里仔细研究,然后将手伸到男人的面前:“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男人笑看着女孩儿,从她手里接过了镯子。不知为什么看到的这一幕突然让汤慕白的眼睛有些酸涨,在被失恋的苦涩打垮之前,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客人身上。

那个男人说:“这样好的和田玉现在不多见了。”

“说的是,这玉前些年不太流行,这只镯子是我们老板多年以前从新疆淘回来的。如今的开采量已经骤减,倒反而引得大家四处抢购。我能跟两位保证,即使现在去新疆也难以找到比这只成色好的和田玉镯了。”

男人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将玉镯递给了女孩儿。汤慕白鼓动女孩试着戴戴看,又取来了镜子让她照。她套上镯子对着镜子左右比划,汤慕白又依着她的眼光另取了几只适合上了年纪的太太戴的翡翠镯子让她做比较。

男子看女孩挑的兴起,便也不催促,自己在店里随意地转着看,终于在一套黑釉茶具前停下了脚步。看那女孩儿在几个镯子间失了主意,汤慕白便留她自己慢慢挑选,走过去招呼她先生。

“这是建窑的天目盏?”他像是在问汤慕白,又像是很确定的自言自语,汤慕白心想真是碰上个识货的。

“没错,不过这样成套的建窑天目盏实在不好找,不瞒你说,我们店里这套用的是货真价实的胎底儿,不过这器身是仿制的。”说着汤慕白递给那男人一双手套,自己也戴上手套,将那套茶具取出拿给他看。

他拿起一只茶杯,倒过来看杯底,间或用手摸摸,像是在鉴别露胎,末了评价道,“这建窑黑釉用来斗茶是再好不过了。”

汤慕白暗暗有点吃惊,看他年纪也不大,听口音像是ABC,没想到对瓷器和茶艺懂得这么多。

“先生好眼力,怎么样?这套茶具你若是看上了我们可以再送你几两上好白牡丹,你用这天目盏泡了就知道,咬盏特别好。”汤慕白喋喋不休地推荐着。

他笑着听完却是说:“下次吧。”

汤慕白也不失望,要是真这么容易让她卖出去了这么多,叶心悠一定遣散了她店员改聘她就好了。汤慕白高高兴兴地把那个和田玉镯包了起来,又递了张叶心悠的名片过去,一直笑着将他们送了出去。

刚坐下喘口气汤慕白就接到了芙洛拉的电话,说还没有布鲁斯的消息。汤慕白也只好安慰说现在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了。一席话说完却是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因为她们都深知布鲁斯的性格,若非遇到了意外,他绝不会让芙洛拉这样担心。

晚上等到叶心悠回来,汤慕白把店交给了好友。不出意外叶心悠的生意谈的很是顺利,两人一起去吃晚饭。

期间汤慕白不禁想到芙洛拉,心里难过,又想起了买了那只镯子的那对璧人,更又不节制地多喝了几杯,居然晕晕乎乎地站不稳了。叶心悠无奈只得把汤慕白带回了自己家。一路上吹了吹冷风,汤慕白清醒了一些。她发了一条信息给芙洛拉,她没有回复,汤慕白又打开邮箱查看,康威尔女士也没有回复她的稿件。

洗完澡汤慕白彻底清醒了,她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却接到了芙洛拉的电话,说有布鲁斯的消息了。汤慕白急急地忙忙地穿衣服准备出门,叶心悠她拦住了慌手慌脚的汤慕白,二话没说将她塞进她的黑色Mini敞篷跑车里一脚油门踩到了警察局。

夜半的街上车流不多,汤慕白将车窗摇下来。前几天刚刚下了雨夹雪,十一月湿润的冷风灌进来,吹着她的脸颊。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汤慕白只觉得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不出来一句安慰芙洛拉的话,她哀哀的哭泣声却还萦绕在耳边。

她们在警局门口遇到了刚刚赶到的芙洛拉,她的脸色早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大眼睛里写满了无助和伤心。叶心悠第二天还约了客户,汤慕白便嘱咐她先回家了。

一个警官将芙洛拉和汤慕白带进了一间办公室,说了句稍等就出去了。芙洛拉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在一起,指节处微微发白。汤慕白在芙洛拉旁边坐下来,一抬头看见了窗旁的衣架上挂着的灰色风衣,看上去有些眼熟。

正在神游之时,门外由远到近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人说着“抱歉久等”走了进来,她们忙站了起来。芙洛拉和他握了握手,他介绍自己是傅探长,又问了芙洛拉和布鲁斯是什么关系,芙洛拉一一作答,又介绍汤慕白是她的朋友。

现在汤慕白可以确定,这傅探长分明就是下午带着妻子去叶心悠店里买玉镯的那个人。他目光转过来看到汤慕白时也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他让女士们坐下,又问她们是否要喝点什么。

芙洛拉喝什么的心情都没有,带着哭腔问道:“傅探长,你们是找到我哥哥了吗?他在哪儿?他还好吗?”

傅探长脸上的表情很凝重,他用坚定且冷静的声音讲道:“我们在城西的特里尼提街附近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外貌特征和报了失踪的布鲁斯非常相似。鉴于现在仍然没有布鲁斯的消息,我认为应该让你去辨认一下那具男尸。”他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理解你焦急的心情,所以这么晚了还叫你来认尸。不管是不是令兄,我想你都想尽快确认。”

傅探长说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芙洛拉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看看傅探长,又扭过头来看看汤慕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汤慕白小声说了句:“也许不是布鲁斯呢。”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探长,请问能给我一杯咖啡么?”芙洛拉问道。

“没问题,稍等。”傅探长起身出去倒咖啡了。

芙洛拉捧着那杯咖啡,静静地坐了五分钟,汤慕白看到她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双手僵硬地握着纸杯。终于,芙洛拉抬起头来跟傅探长说:“请带我去看看。”

芙洛拉由傅探长陪同着来到了停尸间,那具尸体正躺在解剖台上,被一块蓝色布遮盖着。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汤慕白也很紧张。蓝布下的那具身体里早已没有了生命力,此刻却牵动着大家的心。

傅探长站在解剖台的另一边,耐心地等芙洛拉平复了心情,才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芙洛拉点点头,傅探长揭开了罩布,露出了下面那张熟悉的面庞。

此刻那已经是张面无血色的冰冷的面庞。芙洛拉扑在那具冰冷的身体上放声痛哭。

那一瞬间汤慕白也体会到了她说的“愣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是什么感觉。

汤慕白不能相信,布鲁斯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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