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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天下

画虎客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天下是骨头,群雄如恶犬!武为止戈,还是为杀戮?乱世大明风雨飘摇,枭雄豪侠悉数登场,壮志雄心,辅以睿智权谋;柔情如水,许下生死一诺;狼烟烽火,只为以杀止杀;笑傲红尘,尽显男儿豪情!

主角:   更新:2023-08-07 23: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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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恶犬天下》,由网络作家“画虎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下是骨头,群雄如恶犬!武为止戈,还是为杀戮?乱世大明风雨飘摇,枭雄豪侠悉数登场,壮志雄心,辅以睿智权谋;柔情如水,许下生死一诺;狼烟烽火,只为以杀止杀;笑傲红尘,尽显男儿豪情!

《恶犬天下》精彩片段

一个馒头一文钱,烧饼则是三文铜板两个。
买了两个馒头,就奉送一碗稀粥。
海老拳师在心中暗自计算着,事实上他已算过好几遍。
早晨在那客栈之中,海老拳师一家三口共吃掉三个馒头,两只烧饼,又买了两个馒头带在路上吃,店家送了三碗粥,早餐便花去了八文铜板。
加上昨夜住店的花费,共用掉了三十五文钱。现在,海老拳师身上只剩下三十三枚铜钱,若再吃上一餐,便不够一天住店的花销了。
不过幸好,舞阳城已经快到了。
此时正是早春二月,天气依旧寒冷,湘西古道之上没有多少行人。
青石之上仍有残雪。在并不宽阔的黄土路间,零星伸出的早已枯萎的野草,亦有了一丝重燃生机的迹象。
长路蜿蜒,看不到头,也望不见尾。
这里是马道。
鲜衣怒马,纵剑江湖;
十步一人,血溅千里!
只可惜,这世间的豪侠剑仙并不多,甚至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之中,没有人真正见过。
绝大多数的江湖人,都没有那么热血洒脱,他们仍要为了一日三餐奔波不休。生活对于每一个人,都不容易!
海长青就是这样的一个江湖人。
海老拳师今年五十有六,年轻时护过院,保过镖,赶过大车,也运过私盐。“海家拳”虽不是什么武林绝技,但在海长青的手中,也曾在方圆百里之内闯出过一点点名头。
三十八岁回乡,娶妻生子,在“青萍镇”上开了一家“海家拳馆”,教授些拳棒,才算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妻子故去后,海老拳师拉扯着一双儿女长大成人,本以为便能在老家终此余生。谁能料到,数年间湘西连连大旱,乡下人连温饱尚不能保证,哪里还有闲钱去学拳练武?
冬天虽然寒冷,但乡下人都知道,最难熬的,其实是春天。
穷人家谷米已尽,揭不开锅。
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看着拳馆里的最后一个弟子绝然离去,海老拳师把心一横,咬牙关闭了“海家拳馆”,变卖细软,凑出一点盘缠,便带着儿女上路,到舞阳城里去讨生活。
这年头若不是生活所迫,又有谁愿背井离乡?
幸亏海长青昔年闯过江湖,他还有兄弟!
义弟严震北,与海老拳师有磕过头换过命的交情,在舞阳城中开了一家“五虎镖局”。
镖局名为“五虎”,并非说镖局内有五条老虎,而是因为总镖头严震北的“五虎断门刀法”火候精深,在舞阳城里城外没有对手。
老哥哥如今有了难处,严震北这做兄弟的没有不帮一把的道理。
儿子海大山只学成了海长青壮年时七八分的本事,而女儿海红珠更弱些,最多也只有他当年四五成本事,这样的功夫出来走江湖虽是有些勉强,不过在镖局里做趟子手,赶赶大车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其实海老拳师当年刚出来闯荡之时,一身武功只怕还不如他这一双儿女呢!
在官道上行走了二十余日,眼看着离舞阳城关已经不远,黄昏想必就能进得城去找到兄弟严震北,海老拳师心头渐宽,一双疲累不堪的脚也似乎不象之前那般酸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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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那舞阳城还有多远,我们已赶了三个时辰的路,莫非是错过了宿头?”声音颇为清脆,却是女儿海红珠。
“珠儿总是这么着急,”海老拳师道,“看看你大哥,就比你沉着得多了。”
海红珠哼了一声,道:“大哥就是个闷葫芦,八棍子也打不出一句话来,我怎么能和他比!”
海老拳师微笑道,“你大哥话是少了些,但为人殷实稳重,你虽然聪明伶俐,要说到为人处事,却真是比不上你大哥了。”
听得海老拳师夸奖大哥,那海红珠又哼了一声,明显是不以为然,海大山听得爹爹夸奖,却仍是一声不吭,看来被称为闷葫芦确是恰当不过。
海老拳师收敛笑容,正色道:“你们从未出过家门,不知这江湖上的险恶,别说你们武功未成,即使是那些成名多年的武师,大多数也是小心谨慎,处事低调。这世间的强者数不胜数,有一些高手更是脾气怪异,一语不合就会出手伤人,取人性命也不在话下,却是我们万万招惹不得的。”
“我们的功夫还未练成,自然要小心些,”海红珠道,“不过象爹爹您这样的身手,想必在江湖上也没有多少人能比吧,还有那五虎镖局的严叔叔,更是威震江湖的高手,若是真遇到了强人,把严叔叔的字号说出来,难道还有谁敢对我们动手不成?”
海老拳师摇头,道:“珠儿也太高看爹爹了,你爹爹的功夫,在这江湖上最多也只就算是中游,咱们海家拳确是真材实料,可是你爹爹我年纪大了,哪里还能跟那些年青人相比。”
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说起你严叔叔,在舞阳城倒确是威震一方的高手,那五虎镖局在这湘西地面走了数十年镖,无论黑道白道都要卖他几分面子。我上次见到他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也不知如今他……”
海长青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大概是想起了多年前闯荡江湖的往事。
见爹爹不说话,海红珠也不再问。
海红珠年方十七,虽是在乡下小地方长大,容貌却颇为秀丽,个性更是活泼开朗得很,一路之上兴高采烈,挎在手臂上的花布包袱摇来荡去,哪有一点离乡背井,远走他方的忧愁模样?
这次举家迁涉,在她的眼中倒更象是一次长途的春游旅行。
而她的哥哥海大山,只比海红珠大了两岁,却已是成熟得多。他身材不高,皮肤黝黑,体型壮实,背上斜背着一柄长刀,跟在父亲和小妹的身后,步伐极稳,显然脚下的功夫不弱,举手投足之间显出几分武人的彪悍之气。
湘西官道本是这一带最大的车马行道。若在往年,这一路上的车马行人不会如此稀少,只是近年来天降大旱,乡下的村镇自不用说,就算是舞阳城里的商铺也是倒闭不少,因此这官道上才会如此荒凉。
“大山,珠儿,我们再走上几里地,看看有没有什么茶铺饭馆。”海老拳师说道,“若是有,我们便进去休息,实在没有,就在路边找个阴凉处吃些干粮再继续赶路吧。”
“这荒郊野地,哪里会有什么饭馆?”海红珠道,“依我看就在前面那小山坡后找个地方歇歇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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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红珠其实并没有说对。
他们刚转过了小山坡前的一个弯,就看见在官道前方不远处露出了一杆酒旗,依稀能分辨出在那面杏黄色的旗上写着“三十里酒铺”几个大字。
“咦,前面有个酒馆呢!”海红珠看到了酒旗,大喜道,“那儿一定有东西吃,我们不用去啃干粮了!”
在这荒凉的官道之上看到一间酒馆确实有些难得,而更难得的是在酒馆的前面竟然还聚集了不少人。海家三口从官道上这一路走来,整个上午遇到的行人也不到三五个,但是在这小酒馆的门前竟然围着三四十人,甚至还停着四辆大车。
三人还未走近,就听见前面的那群人一阵喧嚷,有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吼道:
“是哪里跑出来的毛贼,竟敢挡住我们五虎镖局的镖车,莫不是嫌命太长不成!”
然后只听见“呯”地一声巨响,一条大汉竟然从人群中飞了出来!
人不是鸟,自然不能飞翔。
那大汉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便嘴脸朝下,重重掉落了下来,直滚出了一丈余远,这才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一个声音慢悠悠地说道:“什么狗屁镖局,对大爷们嘴里不干不净,这个小子就是榜样!”
海老拳师一惊,连忙拉着儿女闪入到路旁的人群之中,这等江湖拼斗可不是他们能碰的。
只见在酒铺的门前横着一根巨木,正好将整条官道挡住。
巨木之上站着五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脸上均戴着蒙面纱巾,看不清他们的面容。这几人的腰间都挂着明晃晃的钢刀,显然并非良善之辈。
而巨木之外的四辆大车之上都插有绣着“五虎”字样的三角镖旗,正是五虎镖局的镖车,而在镖车周围站着的十多名汉子,身着黄衣腰胯兵器,全是押镖的镖师。
除了这镖队外,在路边还站着不少衣着各异的武人,却是不少过路的江湖客也被堵在了此处。
刚才跌出人群的大汉看衣着正是这五虎镖行中人,也不知为何竟一招之间就被人击飞。从镖队中奔出了两人跑到那汉子近前,去察看同伴的伤势。
只见站在巨木中间的一名黑衣人摸着手腕,似乎刚才一拳击飞那汉子并未用多大的力气,他瞥了一眼面前的人群,又用那慢悠悠的声音道:
“鄂境黑道联盟总瓢把子有令,近日舞阳城四面官道禁止江湖人等通行,违令者,杀!”
黑道势力在某个区域中要做杀人越货的大案时,往往会派人将相关的道路严加把守,以免其他江湖人闯入其中而坏了买卖,这便是所谓的“封路”。
“鄂境黑道联盟”是一省境内众多黑道团伙的联盟组织,他们要做的买卖肯定不小!
海老拳师听得却不禁一阵气苦。
前面被人封住了道路,海老拳师一家三口今日只怕是赶不到舞阳城内了。从乡下一路走来,海长青身边所带的盘缠本就不多,如今就只剩下三十三枚铜钱,再见不着义弟,只怕全家都得饿肚子。
只希望这黑道联盟的买卖不要做得太久才好!
却听得身边的一个武生打扮的中年人低哼了一声,小声道:“这鄂境黑道也太过霸道了,这舞阳城可是在湘西境内,就算道上有什么买卖,也轮不到鄂境的黑道来封路吧!更何况再过几天可就是那舞阳城里的‘五虎英雄大会’召开的日子,他们把这道路封住,那英雄大会岂不是无人能去?”
“嘿嘿,兄台莫要着急,这道路岂是他们说封就能封的?”却有另一名背着长剑的麻脸汉子道,“这舞阳城可是‘湘西四大恶’的地盘,他们敢拦五虎镖局的镖车,可未必敢得罪舞阳城里的四大帮会。等着瞧吧,不到一时半刻这里必有好戏可看。”
“这话倒是不错,”那中年武生道,“这舞阳城里的四大恶都不是易相与之辈,怎会容得鄂境的黑道欺上门来,到时必有一场争斗。不过我等过路之人还是站得远些为好,莫要受了牵连。”
听了两人的一番对话,海家三口也大致了解了此地的情势。海红珠说道:
“爹爹,这鄂境黑道联盟真是霸道,那五虎镖局不就是严叔叔的镖局吗,不如我们前去打个招呼,一起合计一下将这伙强人打散如何?”
“不可胡闹!”海老拳师一把拉住女儿,道,“这黑道上的事岂是我们能管的,你难道想要惹上杀身之祸不成!”
却见从那镖队中走出一人,来到了巨木之前。此人四十来岁,身材壮硕,脚步颇为沉稳,一身五虎镖师的衣着,身后斜背着的一柄长约四尺的厚背大砍刀,却是十分惹眼。
他向那巨木上的五个蒙面人抱拳道:“在下五虎镖局副总镖头苗有武,拜见各位道上的朋友!”
“苗有武?你们可听说过此人?”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并未回礼,却漫不经心地向两旁问道。
“没有。”身旁的一个黑衣人回道,“这五虎镖局也就是那严老儿有几分本事,其他的都是些三脚猫的把式,不值一提!”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却见那副镖头苗有武脸色一变,显然是极为气恼。但他毕竟是老江湖,立时强忍住并未发作,而是作揖道:
“我五虎镖局在湘鄂一带走镖已久,对于鄂境的朋友从来不曾少了礼数,逢年过节也有过银两的供给,多蒙朋友们给几分薄面,十几年来在湘鄂间走镖还未失过风。只不知这几位朋友是鄂境哪个山头的兄弟,改日苗某人必上山拜会,奉上厚礼以表心意!”
苗有武走镖多年,深明处世之道。
这黑道上人物虽然看上去强横,但一般来说只要好言相商,并不会过于为难过往的镖行车队。镖局走镖讲的是和气生财,若是每过一个山头都要与强盗死拼一场,就是有再多的镖师只怕也不够死伤。因此他虽不知为何鄂境的黑道会到这湘西来封路,而且一出手便伤了手下的一名趟子手,但仍是以隐忍为上,不想撕破了脸皮。
黑衣蒙面人首领望了一眼苗有武,道:“总瓢把子下令舞阳城外禁止江湖人等行走,你小小的五虎镖局岂能例外,坏了规矩有谁能担当得起!”
他斜眼瞥了瞥那队镖车,又道:“看在你们镖局对道上朋友有银钱孝敬的份上,我也不贪图你们那几车镖货,你们这些人只须将各自兵器和镖旗都留在此地,就算你们不是江湖中人,大爷们就放你们的车队过去如何?”
此话一出,即使那苗有武还未曾发作,身后那一群镖师却都已按捺不住了。
虽然说镖局不愿与黑道上的强人结下仇怨,但那也须给双方各留下几分面子。若是将兵器和镖旗都留下,且不说这群黑衣人若翻脸突袭众人都没了武器难以招架,就算真的让他们这样缴了械光溜溜地过去,不但五虎镖局颜面扫地,这些镖师们恐怕也没有脸面再在江湖上混了。
副镖头苗有武脸色一沉,含怒道:“这么说这位朋友是一定要与我五虎镖局为难了?”
那黑衣人首领嘿嘿一笑,道:“我让你们放下兵刃过去,就是给你们留下一条活路,难道你们真想要找死不成!”
苗有武哼了一声,翻手拔出了背后的大砍刀,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只得领教各位的高招了!”
只见得刷刷数声,众镖师各自拔出兵器,摆出了进攻的架式,眼看着一场混战就要开打。
苗有武虽然自负武功不弱,但刚才那黑衣人一拳便将镖队开路的趟子手击飞,显然力量惊人,单挑之下苗有武未必能够取胜。因此他出头与黑衣人交涉之前早已吩咐了手下的镖师,若要动手之时大伙便一拥齐上,他们的镖队共有十三名镖师,而那巨木之上只有五个黑衣人,群斗起来以二敌一还能绰绰有余。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急听得从大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这“三十里酒铺”位于官道的一处转角之处,从远处无法看见这酒铺前的情形。却只见一匹黄骠马从那山脚的官道转角处飞驰而出,如同一阵黄色旋风一般朝着酒铺的方向驰来!
那马上的骑士一身黄色衣衫,衣袂飘飘。由于来得太快,众人一时之间未能看清骑士到底是何人,而此马绝非凡马,眨眼间冲到了近前,只听得马上的骑士大声叱道:
“快快闪开!本姑娘有急事借过!”
竞是一女子清脆的嗓音。
这官道并不十分宽敞,站在道路上的那此江湖人纷纷闪避,让出了道路。也幸好这些人练过武功身手灵活,否则非被这疾驰的骏马冲撞到不可。
只见那一人一骑瞬时之间便冲过了人群,从五虎镖局的车队旁边掠过,直向那巨木奔来。站在那路中巨木上的五名蒙面人冷眼看着飞驰而来的黄骠马,却是一动不动。
那骑士显然也看到了摆放在道路中的横木,一拍黄骠马后臀,只听得那马咴的一声,竟然腾空而起,便要从那巨木之上纵跃而过。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翻手便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寒光一闪刀已出鞘。此时那骏马也腾跃至了空中,但见人影翻飞之中,“叮”的一声脆响,黑衣人首领已与那马上的女子交手了一招!
两人出手太快,在道路两旁的从人都未看清他们如何交手。只见得那黄骠马已从那巨木这上跃过,却一声惨嘶,前蹄一软竟是摔在道路之上。由于前冲的力道过猛,直跌出五六丈远,扬起了一阵尘土!
而马上的女子怒叱一声,腾空而起跃离了马背,手中的一柄青锋长剑寒光闪动,借着从空中下坠之势向那黑衣蒙面人首领连刺三剑!
“这位姐姐好俊的功夫!”与爹爹和大哥一同站在路边的海红珠赞道。这一招看似简单,但空中换气出招对轻功要求极高,而且连出三剑攻敌,绝非普通的江湖武人能使得出来的。
“不错,这女子的武功已勘上乘,”海长青也点头说道,“而且剑法招术凌厉之极,想必是名门大派的传人。”
那黑衣人首领目光闪动,见对方来势凶猛,三剑已刺到了眼前,却是身影一晃,便已疾速后退,直跃出了一丈开外,脱出了女子的剑圈!
剑势刺空,只听得哧的一声,内力所至,竟将黑衣人首领原先所立之处的巨木上击出了半尺深的剑痕!在木屑纷飞之中,那女子双足已落在了巨木之上,而原先并排站在巨木之上的五名黑衣人立时散开来,各自亮出兵器,成五星之势将女子围在了中间。
不论是纵马驰来还是出招攻敌,那女子的动作均是十分迅捷,直到此时在巨木上站定,道路旁边的众人才算看清楚她的模样。
只见那女子身材苗条,发髻高挑,柳眉凤眼,甚是美貌动人,手握三尺青锋,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长裙,站在那巨木之上如玉树临风一般。此时她面色如冰,对那黑衣人首领怒目而视,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去路,还无端打伤我的坐骑?”
众人看那黄骠马倒卧在道路上,右前蹄的上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定是刚才腾跃过巨木时被黑衣人首领的钢刀所伤。若不是那女子立时拔剑挡架,只怕会将整条马腿都砍了下来。
那黑衣人首领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奉彼上鄂境黑道总瓢把子之令,此舞阳城外官道禁止江湖中人通行,休说是伤了一只畜牲,谁敢乱闯,就是性命也得留下!”
那女子怒道:“岂有此理!这道路便是给人走的,他又不是玉皇大帝,怎能禁止别人通行!”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官道,脸上露出焦急之色,道:“姑娘今日有要事在身,不想与你们计较,快快闪开让我过去!”
却见那五名黑衣人纹丝不动,仍围阻在她四周,不由得嗔怒再起,一振手中的长剑,只听得“嗡”地一声,显是剑身上已运足了内力,便要向前直闯。
五虎镖局的一众镖师原本在道路中间与那些黑衣人对峙,刚才那女子骑马驰过时便已闪到了两旁,此时见那女子要冲上动手,副总镖头苗有武向手下使了个眼色,却是一同后退回到镖车前。
苗有武久在江湖,深明算计之道,见事情有变便决定暂时坐观形势,让那女子出头去试探对方的虚实。若是黄衣女子能占得上风,他们便可一拥而上跟着冲将过去,而若是黄衣女子不敌那群黑衣人,自然再去做别的打算。
但只见剑光纷飞,人影舞动,黄衣女子已仗剑而起,直刺黑衣人首领的面门。黑衣人首领冷哼了一声,竟不顾攻来的剑势,手中的钢刀直上直下向那黄衣女子的头顶劈下!
在金铁交鸣声中,刀剑相交火星直冒,却是在那首领两旁的黑衣人各伸出兵器架住了黄衣女子的长剑,而那女子迫不得已只得后退一步闪避首领的钢刀。那黑衣人首领一招得势,身形疾冲而上,刀光霍霍,一连向黄衣女子劈出数刀!
原来这五名黑衣人配合默契,那首领不挡不架直攻而上的打法看似不顾性命,其实在身侧的两名黑衣人却会联手替他格挡对方攻来的长剑,而他只攻不守便能占到便宜。
黄衣女子的身形极为灵活,一见从正面强攻不成立时横跃而出,轻巧地避开了首领砍来的钢刀,长剑直刺一侧的另一名黑衣人!
却听得“叮”的一声,青钢剑又被那黑衣人身侧的同伴伸刀架住,而受攻的黑衣人却挺刀直砍向黄衣女子,用的是与那首领同样的战术!
在密集的兵器交击声中,转眼之间黄衣女子已向那五名黑衣人攻出了十余剑,但每一剑刺出那被攻的黑衣人却都是不招不架举刀直砍,由身边的同伴出手替他拦挡攻击,使得黄衣女子不得不闪避或退开而另寻进攻机会。
刀剑攻防之道双方的位置和距离十分重要。当黄衣女子欺近攻击之时,由于双方距离逼近,被攻者的钢刀同样能砍到对手,而身旁的同伴由于距离较远,往往难以在同一时间攻击黄衣女子,但五人只须彼此保持的适当的距离,要帮助同伴招架却可以轻易做到。
但见五名黑衣人配合无间,进退有致,用的竟是某种极为厉害的合击之术!饶是黄衣女子身法迅捷,剑招凌厉,在五人的包围之是左冲右突,一时之间却无法冲出合围,反而被逼得连连招架闪避,有些手忙脚乱。
站在路边的众人正惊愕于这五名黑衣蒙面人的手段,却听得原先发表议论的那名背着长剑的麻脸汉子忽道:
“咦,这不是那刀阵么?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海红珠见这汉子摇头晃脑,显是看出了什么,便问道:“这位大哥见识不凡,想来是认得这几个黑衣人的武功,却不知可否指教一二?”
那麻脸汉子本是好面子之人,见海红珠这样的漂亮姑娘称赞其见识不凡,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道:“这几名黑衣强人虽是身手不错,但那黄衣女子却显然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武功要比他们强上不少。若不是他们五人摆出刀阵应敌,黄衣女子闯将过去他们肯定是拦挡不住的。”
“要说这刀阵,你瞧那五人以五星之位站立,攻防有度,移动运转之间暗合了五行生生变化之道,想必就是那威震川陕一带的血刀门的独门绝技五行刀阵了。”
“这么说来,这五个黑衣强人必是那血刀门的弟子了。”海红珠道。
那麻脸汉子却摇头道,“这却也不尽然,那血刀门在川陕一带极有势力,本就是靠黑道起家的帮会,门主‘血刀老祖’还挂着川陕黑道联盟的副盟主之位,按说这血刀门的弟子若要投入黑道,必会加入川陕黑道联盟才是,怎么给那鄂中的黑道所用。而且我听说那血刀门的门派观念极强,其门规中就有弟子不得随意加入其他帮会组织的规定,又岂容门下的弟子去加入相邻的黑道势力?”
海红珠本对这江湖帮会不甚了解,但听得麻脸汉子说的头头是道,便也点了点头,道:“看来这几个黑衣人的来历委实难猜。”
麻脸汉子道:“谁说不是呢!要说这血刀门虽然著名,但这五行刀阵在这湘西武林中,却只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若不是本人当年在川陕一带江湖中行走时,见过血刀门门下的弟子用过一次,也难以辨认出来。”
海红珠与那麻脸汉子在道路旁低声议论之时,那巨木之前黄衣女子与五名黑衣人的拼斗却并未停歇。黄衣女子数招攻敌不下,娇叱一声,出手的招式大变,只见她的身形上下左右腾挪不已,脚步越来越快,远远看去竟似是一团黄云在那五人刀阵之中穿行一般。只听得“叮叮当当”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只在转瞬之间就与那群黑衣人交手数十招之多!
若说刚一交手时路边的众江湖人都还只觉得此女剑招只是颇为凌厉而已,此时那黄衣女子的剑法却是极尽快捷变幻之能事,一柄青钢剑如烟似雾般地舞动,洒出片片的寒光,几乎令人无法看清剑尖正刺向何处!有一些江湖人不禁暗自思量,若是那黄衣女子用此等招数向自己攻来,他们恐怕连三五招都难以支撑。
“华山玉女十九剑果然是名不虚传!”那麻脸汉子摇头晃须地评道,“能将这等剑法用到如此火候,若我猜得不错,那黄衣女子必是华山派的嫡传弟子。”
那五名黑衣人的刀阵本是根据敌手出招相应而动,人人互为攻防,对于困敌确是有特效。但此时那黄衣女子出招太快,使得这些黑衣人根本来不及见招拆招,不得不移步退避,原本配合默契的刀阵顿时开始散乱。只听得那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厉啸,四名手下立时放开了对黄衣女子的围困,而是并为一排站立,各人手中钢刀狂舞,刀影形成了一道光幕挡在面前,这显然是那五行刀阵的另一种变化。
一阵刺耳的交击声中火星四溅,黄衣女子挥出的剑影投入到刀幕之中,也不知双方的兵刃交击了多少下,双方却都不肯退后半步!
原本已退回到镖车之前的副总镖头苗有武却是个头脑精明的老江湖,此时见黄衣女子与五名黑衣人斗得难解难分,正是车队冲过路口的好时机。他眼光一转,猛地一挥手,早已在等待机会的镖行镖师们纷纷抢上前去。
听得一声齐喝,六名镖师已合力抬起了横在道路中央的巨木,轰地一声扔在了路边。其余的镖师和趟子手推起镖车便向前闯去,苗有武横刀抢上,也跟在镖车旁直冲了过去。
其实在黄衣女子与五名黑衣人激斗之时,不仅是苗有武,被阻在路边的不少江湖人也都动了混水摸鱼的心思,先前被堵在此处是因为那些黑衣人太过厉害迫不得已,有谁不想寻机冲过路口?只是没有苗有武行动得快而已。此时见五虎镖局的镖车已动,立时挤作一团,喧嚷着向前冲去!
海长青见到大家都往前走,也拉着儿子和女儿混在众人之中一窝蜂地前行。他深知自己一家三口的武功不强,有此等机会若不冲过去,等那些黑道高手腾出手来,恐怕便真的要被困在此处再也过不去了。
黄衣女子已然是打出了真火,手中的青钢剑一剑快似一剑,如疾风骤雨般向那五名黑衣人攻去,那些黑衣人被长剑逼得手忙脚乱,虽然眼睁睁地看着五虎镖局的镖车和那一众江湖人等就从身边冲了过去,却完全无法分身去阻拦,生怕一时不及挡拆便会被黄衣女子攻破了刀阵。因此,转瞬之间,几辆镖车和一干人等已冲过了巨木,眼看便要从那“三十里酒铺”的门前通过。
却在此时,只听到一声巨喝:“站住!”
酒铺的门帘掀起,从门内钻出了一个青衣巨汉。说“钻出”,实在是这巨汉身体太过魁梧,比那门框还要高大不少,就如同一只巨熊从狭窄的洞穴中钻出来一般。
这人不但高大,而且肌肉盘节,隆起的胸肌仿佛就要涨破青布衣衫,皮肤也甚是黝黑,头上蓬乱的须发却是暗红之色,一脸虬髯,大半面皮都被遮去,分不清哪里是胡须哪里是头发。
巨汉从门内出来,一大步便已跨到了道路中央,正好拦在了疾冲而来的镖车和众江湖人面前。冲在最前面的是五虎镖局的两名镖师,收势不及直朝那巨汉撞了过去。其实此时各人心中都打着硬冲过去的念头,对方只有一人而且手中并无兵器,仗着已方人多,哪里肯站住,反而加强了几分前冲的力道。
只见那巨汉嘿嘿一笑,喝道:“大胆的家伙,敢往阎王殿里冲的倒也不多见!”
苗有武初时见巨汉从酒铺中出来还未及反应,此时却脸色大变,大声叫道:“快快退回来!他是…他是那阎魔头!”
巨汉却已一手一个,抓住了冲到近前的两名镖师的前襟,双掌只一挥,两个躯体便撞在了一处,便只听见了一阵骨碎的闷响!这两名镖师在五虎镖局中功夫不弱,结果却连一声喊叫都未能发出就在这巨汉手下变成了一堆烂肉!
见了两名镖师的下场,身后的众人哪里还敢向前,纷纷勉强收住脚步向后退却。那巨汉都狂吼一声,扔掉了手中的两具尸体,双掌一合,接连拍出了两掌!
一掌扫向那些冲到近前未及退去的镖师和江湖人,只听得惨号声中,三名镖师和两名江湖人被巨掌扫中,被打得骨断筋折!而巨汉的另一掌却是推向正与五名蒙面黑衣人交手的黄衣女子。巨汉本与黄衣女子相距甚远,他的手臂再长也打不到,但这一掌却是猛然扬起了一阵劲风,竟是以强横无匹的罡气隔空击出!
黄衣女子大惊,也顾不得再向那群黑衣人进攻,右手横剑于胸前,左手剑指抵住了长剑的剑身。只听“砰”地一声,她的身形踉跄后退了一丈有余才勉强站住脚步,胸前起伏不定,显然是耗去了过多气力。横在她身前的青钢剑却“咯”地一声,从剑身的中部现出了一道裂痕,然后半截剑尖掉落在地上,竟是被巨汉的隔空一掌硬生生地震断!
别人不知,这黄衣女子心中却很清楚,这柄青钢剑看似普通,却是多年前她的师尊在世时所赠,其坚硬程度不亚于某些宝刃,此次却被那巨汉一掌击毁,不由得又是惊骇又是愤怒!
那红发巨汉两掌震退了众人,却并不追击,而是一瞟身边的那几名黑衣人,斥道:“你们这帮废物!连这几只蝼蚁都拦不住,还能指望能干什么大事不成!”
以他可怕的掌力,恐怕这数十名江湖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下抵挡一招半式,他说别人是蝼蚁倒也确不为过。尽管那名黑衣人首领刚才对着众人强横无理,此时却低眉顺目,连声称是,显然是对这巨汉敬畏非常。
巨汉一偏头,目光扫过道路上的众江湖人,却见众人无不畏之如虎,纷纷后退,根本没有人敢与他对视,就连那黄衣女子也禁不住后退了两步。他低哼了一声,道:“我就在这酒铺里吃酒,有人想过去的,就进来接我三掌,若是能活着的,我也不拦他!”
五虎镖局的副总镖头苗有武抱拳道:“这位先生可是沂濛三侠中的阎前辈,晚生苗有武昔年在彭城见过前辈一面,此刻能再睹尊严实是三生有幸!”
那巨汉嘿了一声,却根本不理苗有武,一转身便走进了酒铺大门。
看着那巨汉的背影在酒铺的大门后消失,一干江湖人士面面相觑,却是谁都不敢上前。那五名黑衣人重新站回到道路中间,却也不再做声。
海老拳师一家三口刚才跟在众人之后,因此未被那红发巨汉的掌力波及。海长青看到那几名冲在前面的人无不身受重伤,不由暗自庆幸。
海红珠却是少年心性,小声说道:“这红头发的大个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两只手掌倒是有些蛮力。”
海长青一把拉住女儿手臂,道:“小孩子家不要胡说!那是武林中的前辈高手,切不可对人家不敬!”
却听见身边那位背插长剑的麻脸汉子道:“那巨汉是高手不假,前辈什么的却不尽然。”
海红珠听他说话,奇道:“哦,我刚才听那苗镖头称他为阎前辈,莫非这位大哥也认得那人?”
麻脸汉子嘿了一声,面有得色道:“我封某人虽说武功不太入流,可认人识物的本事在这中南七省武林之中可是独一无二的,自然认得那红发巨汉。”
海红珠道:“佩服佩服!却不知他是什么来路?”
麻脸汉子道:“这舞阳城实在不是个大地方,道上那些成名的高手都不屑来此,也怪不得这么多人都不识得那人,看到他出来还凑上前去送死。若我没有记错,他便是在那‘黑风录’上排名八十六位的‘沂濛三凶’中的老三巨灵神阎赤发。”
“甚么,竟是黑风录上的高手?!”
“还在百位以内!”
“这舞阳城难道要出大事了?!”
周围的一些江湖人听到了麻脸汉子的话,均大惊失色,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海红珠对江湖上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问道:“什么是黑风录,很厉害么?”
麻脸汉子道:“这武林中的高手,白道之中自然是那中原七大派,这七个门派中的掌门人和一众长老均是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可要说到黑道之中,便要数这黑风录上的高手了。这‘黑风录’是‘天下黑道盟’所记录的当今黑道上最为顶尖的三百名人物,其排名也是根据各人的实力而定,据说每年都会变化。要说黑道,可比那白道要有组织得多,这‘天下盟’所公布的高手排名,可以说是再权威不过!”
海红珠却有些不以为然,道:“就算这黑风录十分权威,可是排到八十多名也算不了什么吧?”
麻脸汉子道:“姑娘此言差矣,黑风录可是天下黑道英雄的总排名,要知道这黑道上的武林中人多如牛毛,排名在百名以内便是足以威震一方的高手。就说我们这舞阳城中的江湖人物,现今可是没有一人能列在那黑风录之上呢!”
海红珠哦了一声,神色有些讪讪。身边的海老拳师听了麻脸汉子的话,却深知这黑风录上高手的厉害。
“天下盟”是大明十三省黑道组织的总联盟,大明朝国界幅员广阔,在这十三省之中,大都市便有上百个,而象舞阳城这样的小型市镇少说也有数千,在这些地方横行的黑道人物,再加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寨强盗。在所有的强人之中排名前百位,绝对能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而那阎赤发实力的可怕,从刚才两掌击退众人便可见一斑,这样的高手,在海长青昔日闯荡江湖数十年的生涯中,所能见过的也不过数次而已。
那麻脸汉子接着说道:“其实单只这阎赤发一人,还排不上黑风录。那黑风录上八十六位,所列的是‘沂濛三凶’,除了赤发怪,还有他的两个叔叔,七指怪伍天赐和魔音怪辛六疾兄弟。这三人据说武功都在伯仲之间,但阎赤发的辈分最低,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因此说他是高手不假,前辈两字却是谈不上了。”
海红珠道:“这位大哥连沂濛三怪的姓名辈份全都知道,见闻渊博,真是了不起!”
麻脸汉子得意道:“这也算不上什么,要是这些都不知道,哪里对得起我封某人‘万事通’的名头!说要这沂濛三怪,在舞阳城这种小地方能知晓之人的确是不多,但是到山东鲁境之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此三人均是独行大盗出身,那七指怪和魔音怪都已成名多年,纵横山东一省,几乎无人敢惹。我还听说泰山派的大长老天刚道人,数年之前也败在了七指怪伍天赐手下,真是了不得啊了不得!”
海红珠道:“他们在那山东省称王称霸也就算了,怎么会跑到我们湘西这么远的地方来,真是奇怪。”
封姓的麻脸汉子点头道:“姑娘所言甚是,这等强人也来到了此处,看来这舞阳城近日里恐怕是不会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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